飄浮於夢裡

        「爸爸、爸爸！貓咪身上的味道好奇怪，我可以打飛他嗎？」

        「不行。」

        「剛才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沒想到是你呀，小殿下。」

        「……我也沒想到是您。」

        現在包廂裡正散發一股非常微妙的氣氛，而罪魁禍首此時窩在褚冥燕懷裡無視他人眼光自顧自的跟凌雲閒話家常。

        完蛋了。跪坐的燕燕看著眼前極怒反笑的雙生弟弟和身後充滿烏煙瘴氣臉上一樣掛著笑容的阿斯利安，褚冥燕深深覺得離關禁閉的時間不遠了。

        那句話叫什麼來著……操之過急恐誤了終生大事？得饒人處且饒人？

　　被說國文造詣很不好的褚冥燕這時候腦袋還轉著不相關的字句。

        「妳也知道妳完蛋了，嗯？」褚冥漾笑意加深，繼續說出褚冥燕幾乎無法辯駁的話來，「為什麼要瞞著我呢？明明知道跟鬼族高手來往很危險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她終於知道褚冥漾其實也是褚家的一份子，不然難得發飆的褚冥漾為什麼會跟自家姐姐發怒的樣子像上幾分？

        「燕燕！」還在胡思亂想什麼！

        「漾漾說的沒錯，認識鬼王高手的確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尤其是與鬼王高手合作尋找水精之石。」阿斯利安把前陣子剛到手的資料給爆出來，讓褚冥漾看著自己雙胞胎姐姐的眼神還要更加和藹可親但眼底下卻是暗潮洶湧，這消息如果讓已經先行離去的水妖精三兄弟知道肯定會當場變臉。

        褚冥燕一愣，皺起眉瞪向阿斯利安，「你調查我？」

        「稍微動用一下情報班的資源就能查到，近期內出現凡是可能有水精之石存在的地方，必定有鬼族高手出沒的跡象。但是呢，」原本一臉平淡的阿斯利安嘴邊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仗著早已在包廂裡設下的隔音結界，他說出接下來會讓褚冥漾愕然、褚冥燕瞪大眼睛以及其他人錯愕的話，「在慈姨、然還有褚巡司的默認之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世人總是認為妖師為世界的黑色種族，雖然說從千年之前到現在妖師一族未曾出現過什麼極大的叛亂事件，但光是黑暗之首的妖師竟然與鬼族交好這點要讓其他公會袍級怎麼不起疑心？

        沉默了一下，褚冥漾神色複雜的看著褚冥燕，「……阿利說的是什麼意思，燕燕妳可要好好解釋清楚。」

        「……我幫殊那律恩鬼王處理一些事情，而他則當我不可告人的情報管道。只是沒想到然他們都知道了。」偏頭想了一下，褚冥燕有點避重就輕的回答，眼神開始緩慢飄移，「這陣子有請他們幫我打探水精之石的消息，就這樣。」

        當了十多年的雙胞胎弟弟就算沒看到自己姐姐說謊的壞習慣也知道她有什麼想法閃過，「妳還漏說了什麼。」

        「嘖、記得為什麼有一年待在本家經常被叫去採藥草嗎？」褚冥燕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是因為身上的妖師能力還不夠穩定，得去然他們指定的地方去平衡體內的能量；剛才阿利說了那些話我更加確定媽他們在那時候就知道我和鬼眾他們有往來，畢竟然指定的地方鬼族無法進入。」

        頓了一下，褚冥燕繼續說出差點讓大家臉色扭曲的原因，「一來因為體內的平衡尚未掌握好，二來那段時間是與凌雲兄長靈魂磨合的危險期，遇上鬼族會很麻煩，不過幸好都撐過來了。」

        啊靠！為什麼他都不知道這些事！而且還這麼大條！

        就說如果褚冥燕真心想要隱瞞一件事就會像這樣過很多年才會知道！這雙子感應不雙向啦！

        你還差得遠呢！褚冥燕幾乎是睥睨了褚冥漾一眼。

        另外一方面，殊那律恩惡鬼王的確是四大鬼王裡著名的隱士，但是會認識他旗下的鬼王高手想必還是要有一定的實力才行。

        想到這點的夏碎除了對褚冥燕的實力驚嘆之餘，看著眼前的冰炎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跟他們結上樑子？」

        冰炎正要開口，黑貓搶先了一步，口氣充滿了戲謔，「我認為以你目前的能力還不足以知道這些，不只你、在場的其他人都是。」

　　「哦？這話怎麼說？」

　　黑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朝夏碎揚起下巴，「意思就是你實力提高之後再知道這件事也不遲。」

　　「哈！本大爺現在就可以把你宰了！」原本就跟這些沒有關係的西瑞像是找到宣洩口，一腳踩上桌子將右手化成獸爪朝向躺在褚冥燕懷裡的貓。

        萊恩按著西瑞的肩膀，「別動手。」

        「獸王族的小鬼頭有本事奈何得了我？」哼哼了幾聲，黑貓沒有因為髮型五彩繽紛的不良少年而動怒，接著牠轉頭看向一進包廂就不再說話的仙狐，「先提醒妳，妳與精靈聯手做出干擾傳送陣的術法對凌遙一族的上位者來說只是熱身而已，阻止不了他們進來帶人走，能的話最好加上在場少數幾人的空間術法阻擾。」語畢，牠的眼神一一掃過褚家雙子還有凌雲。

        凌雲低低笑著幾聲，右手往旁邊一劃，除了待在二樓的他們，在這間咖啡廳裡稍有實力的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異樣感從二樓擴散出來，「這還難不倒我。」

        褚冥燕主動牽起褚冥漾的手，而他也知道自己姐姐的打算是什麼，兩人各用空著的那隻手抽出一張深紫色的符紙，低聲吟唱起像是歌謠一般的語言：「『無臨，傾聽吾之聲、借予汝之力，於空、於間，以燃火、流水，擾亂凌遙之眾。』」

        歌謠結束，熟悉的黑色力流出現在眾人眼前，由雙子加以操控讓強烈的這股異樣感緩緩淡化，知道這是褚家雙子藉由褚冥玥課堂筆記裡的咒術加以變化而成，在場三位學長讚許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的提醒呀。」挑了挑眉，對於他的善意提醒妮歌挺感到意外的。

        「不用多謝，畢竟冰炎殿下以及燕燕是吾主關注的人。」黑貓環視一圈在場的所有人之後跳到桌上，移動陣也在這時候傳送兩卷羊皮紙，黑貓將羊皮紙推給褚冥燕，「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到吾王身邊了，近期請務必將物品送達。」

        點點頭，褚冥燕將其中一個羊皮紙遞給冰炎，「我知道了。」

        黑貓轉了個身消失了蹤影，除了妮歌、其他屬於咖啡廳的客人都從咖啡廳唯一的出口離開來到原世界的暗巷內，接著就是冰炎和夏碎一人押著一個同隊的候補選手完全忽略要休息你們忽視人權等等的抗議聲各自去加強訓練去了，留在原地的人先回到學院後才開始鳥獸散。

        「燕燕。」猶豫了一下，萊恩開口喚住打算回紫館休息的友人。

        停下腳步，褚冥燕轉頭看向欲言又止的萊恩，收回拉可奧的阿斯利安牽著凝兒也在她的附近停下，大約只有幾步的距離，而尚未回到手環裡的凌雲先是冷哼一聲才回去，「我知道今天有很多消息讓你很震驚，想跟千冬歲和喵喵說我這幾年來倒底幹了什麼好事沒關係，不過至少起碼先設下隔音結界。」她不想遭到一堆人的追殺。

        萊恩搖搖頭，「我不是要說這個。為什麼要隱瞞我們這麼久？」

        疑問剛落下，褚冥燕立刻回答，「正因為是你們，我不希望你們牽連其中才會決定不說這些事。」歪了歪頭，褚冥燕思考要用什麼說法才會比較恰當，「你們和漾漾都是我重視的人，我知道被瞞在鼓裡的感覺不好，但是請先相信我，好嗎？」

        「我相信燕燕，可是……」萊恩的身子突然一頓，開始向前傾斜的那一瞬間被褚冥燕接住，看到這樣突然其來的轉變阿斯利安也只能苦笑上前接過昏眩過去的萊恩，用風術順利順背起。

        看見褚冥燕對他過於從容的舉動也沒對她的行為提出疑問而感到疑惑，阿斯利安不禁莞爾，「就在剛才吧？妳應該是用了藥粉抹上正要遞給萊恩飲料的杯子邊緣，讓他配著飯糰吃下肚──如果沒意外，當時也有用手拿食物吃的西瑞學弟這時候也應該昏倒了。」

        「……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我要這麼做？」略為低著頭的褚冥燕抿著唇，阿斯利安無法看見被瀏海掩蓋住的雙眼究竟藏了什麼情緒，可是他卻聽得見她的心聲。

        打從另一份記憶闖進他們雙子的世界裡，蝴蝶效應早就在運作，這無庸置疑。

        但是讓大家都知道她和鬼眾有勾結，這可在她的預料之外。

        每個人都相信她，褚冥燕很清楚，但是她不相信自己，所以才會這麼鴕鳥心態的打算讓萊恩暫時遺忘剛才有點驚悚的記憶。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了，」喬好背上的萊恩，阿斯利安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褚冥燕的頭輕聲安撫，「想想看，當初燕燕妳是用什麼心態堅持自己要度過難關的？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們這些朋友一定都會站在妳這邊幫助妳、協助妳把記憶中的劣勢完全扭轉。妳呢，怎麼說？」

        如同狩人會替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一樣，聽著阿斯利安放柔的聲音，褚冥燕眨了眨被淚水浸濕的雙眼，想要收回的眼淚反而滑過臉頰被眼前的紫袍瞧見，「對不起……」

＊＊＊

        目送褚冥漾等人離開的妮歌隨後坐在櫃檯前的長板上，長嘆了一口氣。

        「嘆一口氣可是會少好幾年的壽命喔。」想到原世界的口耳相傳的話，緹亞不禁笑了笑，「讓他們知道妳是凌遙一族的關係者，可是間接讓他們獲得希望，這樣不好嗎？」

        從窗戶飛進來的大氣精靈看見兩人在櫃檯那邊，而且其中一人還愁眉苦臉的，擔憂的吹起了來涼風。

        「但我從未去過那個地方呀，對於凌遙一族知道的事情可說是少之又少呀。」妮歌搖了搖頭，接過緹亞遞過來的飲品，「也罷，當初看見凌遙一族的人來到這邊的時候我就該要有個底了呀。」

        其實還要更早一點，妮歌細想。

　　幾年前，她知道年幼的褚冥燕式神是凌遙一族叛逃的二少主之後，雖然沒有很明顯，但是她的確從褚冥燕的靈魂狀態裡感受到另外一抹不易察覺的靈魂。

　　這種事情算是人家的家務事，她也不好過問，但是想到這幾點共通的關聯她也猜得出來七八成。

        「決定權在於妳，我不好干涉。」想了一下，緹亞露出讓妮歌覺得有點不妙的笑容，「不過我會從妳的特休裡扣休假喔。」

　　……店長果然是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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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