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浮於夢裡

「妳怎麼會想要來這裡找人？平常這段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這裡吧？」打開科學班儲藏室的電燈，拉比顯得疑惑。

轉動輪椅的輪子往儲藏室沒被電燈照到的暗處靠近一點，我朝向拉比露出詭異的笑容，如果身旁有出現鬼火那就更棒了。「說是找人，其實基本上也不算是找人……而是找阿飄。」

「找、找阿飄？妳這傢伙沒問題吧？」頭殼因為上個任務的關係打壞了？拉比汗顏。

「什麼『妳這傢伙』啊？這麼沒禮貌真是……當然沒問題啦。」抽出暗藏的香和打火機……咳、身為好孩子的你們應該知道，我拿的香是中國人在進行他們傳統禮儀的時候會使用的香吧？而不是什麼用嘴巴來抽的……如果想到香菸的麻煩請去旁邊罰站謝謝。「你應該知道在科穆伊還沒當上室長前，還沒被禁止的實驗吧？」

打火機點燃香，檀香的味道隨著煙緩緩往上飄散……我似乎看到了奶奶在抽煙斗的模樣。

娜絲奶奶……

「不適合者的Innocence實驗……紀錄是說極少數的人成為驅魔師，然而成為降咎的人倒是很多。」拉比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他用左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回想什麼吧？「但是這件事跟妳來這裡找人有什麼關係？」

還有，那些香是打哪來的……

「我來找的人……不對、應該說是鬼魂，就是那些被犧牲的無辜生命。」拿著香朝許多書櫃的方向鞠躬拜拜三下，彎腰低頭把香插在地上毀壞的一個缺口裡。

那缺口還留下前陣子拜拜過的香灰。

「他們？所以妳說的鬼就是……」還沒說完自己要說的話拉比的臉就黑了一半。

「應該就是你想的那樣囉。」笑的無敵燦爛。

「伊可，妳一回來就來看我們了嗎？」從暗處跑出來穿著洋裝四肢綁滿繃帶小女孩，她的眼框周圍充滿濕潤，看起來快要哭了。「妳沒必要每次一結束任務就來這裡上香的……現在的室長根本不知道這裡有我們大家的存在。」

過長的頭髮遮住女孩的臉龐，站在一旁的拉比看不清楚女孩的面貌。

細嫩的聲音、過於嬌小的身軀……是營養不良嗎？可是這樣應該還不至於聽不到小女孩的腳步聲吧？拉比打量著快要撲到伊可身上的女孩子，想要記錄下來。

因為Innocence實驗無辜犧牲的許多生命，在此，集結而成為一個具體化的生命體。

「只要你們同意，我隨時都能跟科穆伊室長說明你的存在喔。」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乾女孩臉上即將落下的淚水，我看向拉比，發現他的眼睛是一片的淡然，「拉比，你可不可以記錄他們現在這模樣還得經過他們的同意耶？」

無奈的笑著，如果拉比記錄這種難得出現的『靈異』事件不知道書人會怎麼說？

「伊可，他是誰？」這時候女孩才發現旁邊有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女孩逐漸提高警覺。

「他是拉比，書人的繼承人。沒事的，他是不會傷害你們的。」抱住女孩，我淡淡的說：「他只是想記錄在你們身上發生的事……」

「……我不會向外人說出你們的事，請放心吧。」眼神恢復的比較清澈一些，拉比撇過頭背對著我們。

啊啦，被發現在偷偷作紀錄，害羞啦？

「這麼說，他就是伊可妳忘者的直系……」哈咦咦咦？怎麼你偏偏這時候說出來這件事啦──

「咳、咳咳……啊哈哈哈……啊啊，你們別說啦，還有是打算轉移話題嗎你們？」雙手拍上女的瘦弱的雙肩上，我笑的很乾。

跟拉比說什麼忘者的，你們這群傢伙想害我啊？

「不用隱瞞了，我已經從老頭子那裡知道，關於忘者的事情……」

……咦？

離開科學班的儲藏室，拉比推著我的輪椅一同到餐廳，由於『他們』目前還沒辦法踏處儲藏室一步，只好把他們留在那裡了。

幸好這段時間餐廳沒有什麼人……

「紀錄歷史是我們書人的職責；相反的，讓人忘記歷史是存在是忘者的工作……老頭子是這麼跟我說的。」

「……說是工作，不如說是幫忙千年伯爵製造出惡魔吧。」兩人各拿一杯飲料在窗邊坐下，我自嘲的笑著，「忘者的雙手擁有能夠一摸對方的皮膚就能吸收記憶的能力，這是忘者與生俱來的能力，就像……你們書人的眼睛一樣，但是這股能力有很大的缺點。」

手肘放在桌上，右手撐住我的右臉頰，「記憶一旦抽離是幾乎沒辦法完完全全的回到原本的主人身上，當然，記憶將會不完整，腦裡會有某些片段的記憶變得一片空白……啊，我還聽說有些人就因為這樣記憶的不完整，而跑去自殺呢。」

「因此又有中文『亡者』的諧音，而接下來的悲劇造就出許多的惡魔……」拉比低聲喃喃。

「所以啦，我戴著手套是有原因的，因為我並不想傷害到你們的記憶，在無意識下吸取了你們的這些家人的回憶……」看見特米飛過來……呃、怎麼？當我的頭頂是他睡覺的地方啊？

「……家人嗎？我可沒有承認啊……」

忽略拉比說的話，我自顧自的說下去，「還有，根據娜絲奶奶的說法，我們忘者啊……是『書人的失敗品』。哈哈，怎麼會說是你們的失敗品呢？可能是因為如果吸收了太多其他人的記憶，晚年就會逐漸忘記自己過去的記憶……完全像紀錄歷史的機器人一樣，你們書人比我們好太多太多了……」正要喝果汁的我感覺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臉上滑過溫熱的液體。

我……哭了？啊啊……好久沒哭了呢……

死後完全沒有自己的記憶，有的，只是因為萍水相逢遇見的人吸取到我們身上的記憶，吶、神啊，你給我們開的玩笑好大啊……

「喂、妳……」拉比難得露出訝異的眼神，「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啊？」

「對不起……只是想到了因為惡魔死去的奶奶……」整顆頭縮進臂彎裡瘋狂的哭著，我不想給其他人看到我哭的樣子。

奶奶……妳現在到底是在天國還是在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