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浮於夢裡

   

平行世界，是個近乎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的世界。

 

 

在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突然闖入我們的生活之後，對於未來，我們有更多的選擇；也對在未來幫助我們的人，有著深深的歉意。

 

──對不起。

 

 

 

 

「請各位稍作休息，餐點待會就會為各位送上。」緹亞在門外微微的鞠了個躬，帶著淺淺的溫和笑容關上包廂的門。

 

褚家雙子帶著各三枚想要探聽內情的好朋友和各自的代導學長來到緹亞的咖啡廳，跟緹亞要了二樓的其中一間具有和式風格的包廂後便讓他去製作下午茶。

 

因為在不久之前他們已經在Atlantis學院裡的學生餐廳吃過午餐了，但是礙於那個地方實在不是可以讓接下來所要說的話題給別人聽到，一放學他們等萊恩結束手中的任務與他們會合，丟下傳送符來到去緹亞的店必會經過的暗巷裡。褚冥燕一到目的地就順手丟出隱藏多數人身影的術法，一、兩人也就算了，同時在暗巷出現這麼多人多少都會引人側目，她還不想這麼早就曝露咖啡廳的位置給路人知道。

 

「想不到原世界還有這麼一個世外桃源。」推了一下眼鏡，千冬歲望了一眼二樓的窗戶外，有幾個大氣精靈時不時好奇地朝窗戶裡探望。

 

因為這一群人裡有大多數的人對這個地方棲息的生物來說是陌生的，從他們入口踏進來的那一瞬間起，紛紛有不少生物躲起來偷看著他們，直到褚冥燕和褚冥漾也跟著走進來後，他們才幾乎對外人完全放下戒心，並且靠近他們。

 

也許是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裡，只要是咖啡廳的熟客所帶進來的人都是好人的關係吧？

 

在經過一樓的時候，咖啡廳的客人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冰炎，畢竟會來咖啡廳的黑袍可說是少之又少，更何況是第一次來的冰炎殿下呢？

 

「以後可以常來，緹亞製作的甜點還蠻好吃的。」褚冥漾從一旁的移動陣裡端起茶壺和已經倒好茶的瓷杯，讓米可蕥遞給每一個人。

 

平常褚冥燕是不會用到包廂的，但是既然會需要包廂，當然就是會說些外人不能聽到的話，注意到這點的緹亞好心的幫褚冥燕他們在包廂裡下了一個隔音結界，並且藉由傳送陣將下午茶一樣一樣傳送到二樓的餐桌上。

 

「喵喵都不知道漾漾和燕燕還私藏一個這麼令人舒適的咖啡廳呢！」米可蕥笑笑地看著被阿斯利安的式神纏住的女性朋友，後者正一臉無奈地抱著據說是式神的男娃。

 

「爸爸，他們是你的朋友對不對？那他是你的弟弟對不對？我可以叫他叔叔嗎？」凝兒一連串的問號讓褚冥燕覺得她是不是該把這男娃給打回原形。

 

聽阿斯利安說過，凝兒的本體是一枚白玉手環。

 

「……」無知的人靜默。

「凝兒，我說過了，燕燕是姐姐不是爸爸。」阿利糾正。

「可是哥哥說的姐姐就是爸爸啊！」凝兒不滿。

「……我是女的。」褚冥燕掩面。

 

「也該鬧夠了吧？」冰炎清冷的嗓音迴盪在整個和式裡，他撇了一眼褚家雙子，「我要的答案呢？」

 

「……對於學長的問我們當時的眼神，我只能說──」

 

「這是禁止事項。」

 

看著一黑一紫的代導學長，褚冥漾和褚冥燕發揮了雙胞胎之間該有的默契。

 

當初會同意讓米可蕥他們跟過來是因為他們對褚家雙子是妖師一族這件事早就知情，跟過來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過關於竊聽心音這件事，我們坦承，我們是有意要阻斷你竊聽我們心音的，學長。」看著在精緻的臉上挑眉的冰炎，褚冥漾補上一發，「在入學之前，我從某種管道得知學長接受這一件委託，而且委託人的人數高達還是三位。」

 

看到直屬的代導學長臉色一下子就轉黑，褚冥漾相信這話不難讓冰炎聯想到的是哪三位。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冰炎的口氣有點冷。

 

「請恕我無法告訴你，學長，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不會是從我族族人告訴我們的。」

 

真要說的話是平行世界的另外一個他跟自己和自家二姐說的……

 

「雖然我有時候會不小心外洩能力，不過學長你放心，我是不會說出什麼危害生命的『言』。」褚冥漾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學長，「請你相信我。」

 

只要有點程度的人都會發現褚冥漾的周圍隱隱約約出現顏色不深的力流，褚冥燕覺得剛才那句話八成會成真，畢竟她雙胞胎弟弟可是先天能力者。

 

「我想不管是哪一個人，都不太喜歡自己的心事被其他人聽到吧？」頓了一下，褚冥燕眼神有點複雜地看向阿利，「至於阿利，我的困擾……」

 

褚冥燕還是對要說出口的那件事感到很掙扎，要是在場的其他人知道他們雙子的計劃，十之八九會被……

 

別問他那「……」是什麼，很恐怖。

 

撇了褚冥漾一眼，褚冥燕只好嘆了一口氣，將一隻手放在胸口上，淡淡的說：「新生訓練前，我夢見了關於你們的預知夢……」

 

「──在鬼王塚，為了救漾漾的你，死了。」直直看著冰炎，褚冥燕這麼說，「阿利也因此失去了一隻左眼；木之天使安因的靈魂則是被比申惡鬼王手下的第一高手給撕裂。」

語畢，和室裡開始出現詭異的沉默氣氛。

 

褚冥燕低著頭，她就知道接下來會這樣沉默。

 

話已經說得非常簡短了，她不相信這樣還會被冰炎抓到他們知道未來的把柄。

 

「這只是夢，不是嗎？」從走進咖啡廳就未開口的萊恩在這時候打破了沉默，難得沒被大家忽略了存在感。

 

「可是連我都夢見了，萊恩，這不像普通的夢。」褚冥漾駁回萊恩的提問。

 

桌上出現了一盤草莓大福。

 

「說是預知夢，但是我們的未來是無限的，誰也無法保證漾漾和燕燕夢到的夢境會發生在現實當中。」剛好位置就在褚冥燕的旁邊，阿斯利安伸手摸摸她的頭，溫和的笑著，「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了。」

 

「所以，你們想要當上紫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語氣平淡的看著褚家雙子，冰炎這麼問。

 

「是的，跟漾漾協議過，我們兩人都認為跟隨自己媽媽和姐姐的腳步當上紫袍沒什麼不好。」抬起頭，褚冥燕這時候說的姐姐可是袍級皆知的惡鬼巡司。

 

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他們有紫袍的實力，也不敢隨便招惹他們兩人吧？已經打好算盤的褚冥燕在心裡竊笑兩聲。

 

知道褚冥燕想法的褚冥漾倒是咳了一聲，而他面前的桌上出現銅鑼燒。

 

「那麼、你們認為現在的你們有辦法改變夢中的情況嗎？」端著瓷杯，冰炎很淡的勾起嘴角弧度。

 

「『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可以改變的。』」褚家雙子意志堅定地看著冰炎。

 

看著周圍在變動的力流，褚冥燕總覺得冰炎好像知道了些什麼。

 

感覺到屋外的氣息，其他人則是不發一語的瞄向沉下臉來的褚冥燕，而褚冥漾只好在一旁乾笑著。

 

「爸爸！你家的人好像出現在外面囉！不去看看嗎？」怔了一下，還在褚冥燕懷裡的凝兒抬起頭，疑惑的歪了一下頭。

 

「凝兒、乖，他們不是燕燕家的人，以後不要搞錯囉。」接下褚冥燕交給他的凝兒，只好將錯就錯下去的阿斯利安這麼說，「是上次那兩人嗎？」

 

在場只有他們兩人……不，雙子的感情很好，褚冥漾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只有他們三人知道外頭那兩人上次來差點砸了這家店，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

 

「就是他們沒錯，」拉開和室的拉門，褚冥燕回頭叫人，「漾漾，跟我去樓下趕人。」

 

「……妳確定妳只是趕人？」褚冥漾如是說。

 

 

 

＊＊＊

 

 

「少主，與我們一同回去族裡吧！這樣或許還可以免除您身邊的罪人他身上的罪行。」在褚家雙子來到店門外之前，緹亞已經在旁邊靜靜的等待兩人的到來。

 

「我說過好幾遍了，請你們離開！」褚冥燕眼神凌厲的看著來找她好幾遍的兩人。

 

她搞不懂，這麼希望要她回他們的族裡，直接打昏帶走就行了，為什麼還要一拖再拖？

 

……是礙於凌雲的關係嗎？要不是他，也許上次他們來找人的時候可能就會直接把她打昏帶走？

 

「主人，妳的想法是正確的喔。」擅自從藍玉手環裡竄出來，凌雲好整以暇地拉了拉衣領，「他們很怕我。」

 

「你這個──」

 

「免除我身上的罪行？對我來說那根本不值得一談。」打斷黑髮男性的話，凌雲冷笑著，「三番兩次找主人的你們，應該有被我打飛的覺悟了吧？還有、告訴你們家的族長，想要帶我家主人去族裡，得先過我這一關。」

 

凌雲的手從旁邊一伸，憑空拉出一根鐵製的暗紅色長棍，長棍上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有在棍子中間刻意凹陷的部分綁了個藍色流蘇。

 

長棍用力的撞擊地面響起巨大的聲響，周圍膽小的花妖紛紛躲藏起來，看見凌雲拿出武器，藍髮女性和黑髮男性也紛紛拿出自己的武器應戰。

 

「看這個情況，應該不需要我幫忙吧？」褚冥漾無言地看著一打二的戰況，更恐怖的是那個單打獨鬥的凌雲有逐漸占上風的趨勢。

 

二姐的式神太可怕了……

 

「真要說的話，你那邊兩個只要一認真起來，就連凌雲也不見得會贏呢。」看著眼前的場景，褚冥燕微微皺起眉。

 

幾天前凌雲有跟她說過為何自己會變成凌瑤一族的叛徒。

 

──那是因為他殺了自己的兄長。

 

說是殺，不如說是只「毀」了兄長的身軀比較恰當，當然沒了身軀的靈魂沒意外的話是會去守世界的居民口中的「安息之地」，可是凌雲的兄長沒有。

 

凌雲藉由某些古老種族幾乎要失傳的術法讓自己的兄長魂魄扣留且隱藏在原世界當中，就算原世界的牛頭馬面甚至是十殿閻羅王出馬也對凌雲兄長的靈魂而感到無可奈何，畢竟靈魂上有他們不能動到的印記。

 

直到發現白陵慈懷的雙胞胎當中的一個有足夠的容量可以放入道行將近三千五百歲的靈魂而不被反噬，光是這點就知道尋找適合者的機率是多麼微小了吧？起碼他找了不止兩百年的時間。

 

而那個容器，就是她。

 

不過凌雲當時要放入靈魂的時候也相當客氣，還有先徵詢過自己母親的同意並且接下母親提出的交換條件──完全封印靈魂以前的所有記憶，這樣的交換條件凌雲大方接受，將記憶一絲不漏的完全封印也好，況且他的本意就是將自己兄長的靈魂隱藏在「褚冥燕」的靈魂之下，兄長沒必要跟主體的靈魂互相爭執身軀的掌控權，凌雲索性也直接讓兄長直接沉睡。

 

也許是因為時間的關係，褚冥燕隨著年紀逐漸增大，她體內的兩抹靈魂有極為少許融合的跡象，讓前來尋找少主的兩人誤以為褚冥燕就是他們轉世過的少主，可當初他們的少主連轉世都沒有就被自己的弟弟隱藏在原世界中。

 

然而他們會認為褚冥漾跟褚冥燕是同一抹靈魂分裂，完全是因為在自己母親懷他們雙子的時候，褚冥漾因此多少都有沾染到一些屬於凌雲兄長的靈魂氣息，而凌雲兄長的靈魂氣息還是太過強大，跑醫療班安胎之餘的白凌慈氣到要求賠償，凌雲這才答應當她其中一個孩子的式神。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非得低頭啊。

 

「等等最後那句話是怎麼回事……」聽完褚冥燕心中想法的褚冥漾有點無言。

 

「爸爸！」感覺到大腿被抱住，褚冥燕低下頭，看見凝兒閃著褐色大眼回望著她，手還不斷比某個方向，「我找到媽媽了！」

 

「『……』」看著凝兒手指的方向，褚冥燕沉默了，隨後跟出來的人也沉默了。

 

「凝兒，那是凌雲，是燕燕的式神，不是什麼媽媽喔。」憋笑的褚冥漾只好糾正，不然自家姐姐的那股視線看得他背後發冷。

 

「他們……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們是屬於空間族群裡的凌瑤一族？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宛如紅寶石一般的雙眼看向場內唯一一個式神的主人，「燕，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場內的戰鬥不難看得出是一挑二；況且式神與主人之間都有契約聯繫著，這也不難感覺得出來，他比較訝異的是褚冥燕的式神竟然是被同族通緝的凌雲。

 

道行已有三千多年凌雲怎麼會甘願臣服跟自己的實力比弱上不少的褚冥燕？

 

一旁的褚冥燕坦白，「他們要我去他們族裡，可是我不肯。」

 

「快滾回去吧。」這一句話讓眾人紛紛轉移視線到凌雲和另外兩人身上，凌雲身上的衣物稍微凌亂了點，但是在他面前的兩人可不是用狼狽二字就可以形容。

 

「我、我們必定會通知族裡的……」銳氣被挫到只剩落敗的男人恨恨著看著凌雲。

 

「那也要你們通知的了。」勾起嘴角，凌雲冷冷地笑著，手一揮，眼前兩人的地面下出現不同於守世界常見的深藍色陣法，陣法消失的同時那兩人也跟著消失了。

 

「他們去哪了？」看著凌雲，千冬歲皺起眉，「剛才的陣法不像一般的傳送陣。」

 

「他們去了獄界唷，就算不死八成也重殘。」凌雲輕鬆地說出讓旁人臉色一變的話，「誰叫他們太纏我家主人了。」

 

「怎麼可以這樣？他們也只是希望燕燕回一趟凌瑤一族，沒有必要將他們打成重傷再傳送到獄界吧？」對於凌雲的舉動，阿斯利安認為十分不妥。

 

撇了一眼阿斯利安，凌雲哼了一聲，「諒你是主人的代導學長，我就告訴你們一件事好了，主人只要答應去凌瑤一族，就再也回不來了，你，信不信？」

 

「什……」阿斯利安愣了一下。

 

基本上，凌雲說的回不來是指「靈魂回不來」吧？

 

凌雲哼了一聲，「所以，請你們保護好主人。」

 

「等等，媽媽！不要拋棄凝兒！」朝凌雲的方向撲了上去，凝兒抓緊他的褲管，「凝兒會很乖很乖的！」

 

「咦？啊、是你啊，小傢伙，現在叫做凝兒是嗎？」抱起凝兒，凌雲面露懷念，接著交給阿斯利安，「顧好他，凝兒的主人。」

 

一轉身，凌雲化為煙霧回到褚冥燕手上的藍玉手環。

 

褚冥燕愣了一下，「他們……以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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