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浮於夢裡

「哇──好艷麗。」

「燕燕，是壯麗。」先前就聽過女孩的雙胞胎弟弟說過女孩有時候的言詞能力會稍微當機，看著眼前已經不是用壯觀就可以形容的景物，阿斯利安隨口提醒了一聲，也考慮好到時候要回送給褚冥燕的是什麼樣的禮物。

而此時的他們已經走進了山洞裡的最深處，也就是千冬歲所說的焰火妖精所建立起來的雄偉宮殿。

看著眼前的建築物，褚冥燕深深覺得無論中國任何一個朝代的皇宮建築似乎都還比不上它，範圍太大、太廣，就算藉由風術飛到半空中也無法一覽宮殿的全貌。

……慢著，那等一下東西是要怎麼找？

抱著凝兒飛在半空中注意到這個癥結點的褚冥燕臉色不明顯的扭曲了一下，然後她又注意到另外一件事。

平常習慣所以沒什麼注意的低聲碎語變得大聲了點，這情況她以前也不是沒遇過。

空氣除了平時就會纏繞在她身上的些許黑色力流，周遭也出現了不明顯、她卻可以感覺得到的類似力流。

……她想自己的想法有可能是對的，可是怎麼會在這時候……

「爸爸、有不好的東西入侵了。」揉了揉褐色的眼睛，從褚冥燕懷裡抬起的凝兒有點猶豫地看著她，「要讓他們消失嗎？」

不在凝兒奇怪的話語裡多做停留，褚冥燕感覺到有人快速地往他們的方向移動，但那移動方式並不像一般的種族。

摸摸凝兒的銀白色頭髮，褚冥燕緩緩地降落在平地上，「我們來就好了，凝兒不用出手。」接著她詢問眼前的兩人，「要先解決他們嗎？」褚冥燕指的是跟隨他們進來的那群「鬼」。

藉由自然中的元素以及剛才時不時在路上拋下的一顆顆綠水晶，褚冥燕不難探測出尾隨他們過來的人數起碼要從十幾人起跳。

……不、不對，除了那些中下等的鬼族之外，裡面還藏有幾個空間一族的人，那感覺就像是從另一個時空裡直奔過來。

聽到褚冥燕心聲的阿斯利安沉吟了一會兒，轉頭看像一旁的紅袍，「我想、這宮殿這麼大，一旦我們進去之後他們一時半刻應該也很難找的到人。」

聽出言下之意的千冬歲瞭然的笑了笑，右手翻出偵查型使役讓它在一眨眼的時間消失在他們面前，「需要繞點遠路嗎？」

「反正我們不急著完成任務，對吧、燕燕？」

曉得千冬歲待會就會摸清整個宮殿的行進路線，八成應該是會用地形優勢的褚冥燕點點頭，「還是要注意有空間一族的人。」

她拿出一張深藍色的符紙，上面畫著不屬於守世界常用的陣法，凌亂而規律，伸直拿符的那隻手與肩平行，褚冥燕緩緩地開口，『破迴、千探萬尋身隱沒，來來回回氣消蹤。』藍色符紙突然脫離褚冥燕的手騰空燃燒殆盡，接著在他們的周圍出現了無色無味的煙霧，霧接觸到皮膚的感覺不似水氣產生而成的水霧，霧消散之後褚冥燕在他們身上又下了幾句屬於隱藏身形的精靈百句歌才結束。

「那張符是……」似乎是第一次看見褚冥燕拿出那張畫法繁複的符紙，千冬歲推了一下眼鏡問道。

「除了我們所在的這個空間，這樣還可以順便隱藏我們在另一個空間顯露的氣息。」褚冥燕淡淡的說，「如果他們的目標真的是我們，起碼得到這個空間裡才有辦法尋找。」

不過他們也要有那個時間破的了用精靈百句歌佈下的視覺屏障以及專制空間一族的符，不然可能他們都拿到東西離開宮殿了那些人還找不到他們。

「燕燕在這段時間裡又成長了不少呢。」阿斯利安無限感慨的看著褚冥燕，而後者則是無聲的扯動了一下嘴角喚出自己唯一的式神。

這次出現在他們幾人面前的凌雲依舊穿著簡單又不失風格的服飾，知道主人心中的打算，凌雲望向站在一旁的褚冥燕，「主人，那麼我就先去處理他們了。」往旁邊一跨，凌雲的身影就像被淡化一般，隨即消去了蹤影。

看見褚冥燕的式神在這時候出現，千冬歲自行猜測會不會是對方剛好就是凌遙一族的人，所以褚冥燕才安排自己的式神與他們面對。

畢竟先前三番兩次來找褚冥燕想帶她回凌遙一族的那兩人可是有說過他們會通知族裡的人，只不過時間比他們預期的稍微晚了些。

「媽媽去打擊壞人了嗎？」凝兒看向凌雲隱去身影的方向，不高興嘟起小嘴，「凝兒也想要去打擊壞人！」

「凝兒乖，你的實力還不足以打敗那麼多人，你哥哥他會擔心的。」與凝兒相處了不算短的時間，褚冥燕很自然的配合他「她是爸爸，阿利是哥哥，凌雲是媽媽」的想法。

稱阿斯利安為哥哥就算了，當褚冥燕知道為什麼她會被物化靈體叫為爸爸、凌雲成為媽媽的時候，也沒那麼計較，反正先前就已經放棄要凝兒改稱呼了。

當初打造出白玉手環的人是凌雲，而接受凌雲贈與的禮物也就是白玉手環的人正是凌雲的兄長、凌瑛，在還是物品的凝兒認知裡，打造它的凌雲是「懷胎生下它」的「母親」，而凌瑛則是「養育它」的「父親」，凝兒會叫褚冥燕為爸爸自然是因為她體內有凌瑛正在沉睡的靈魂，因為混亂而叫錯的。

所以猜的八九不離十的褚冥燕當聽到凝兒對凌雲的稱呼進行推敲，再從凝兒那邊所說的話稍微分析之後，其實褚冥燕當下是真的有點糾結。

物化靈體的想法不是她這個小小人類能夠預料的。

「哥哥會擔心……」凝兒的小臉整個皺在一起，最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展開笑容，「好吧，凝兒不去打擊壞人了。」

「乖，下次有空陪你去逛逛另一個世界的夜市。」索性不問凝兒是想到了什麼才會笑，褚冥燕獎勵性的摸摸凝兒的頭，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從剛才就被晾在旁邊的兩人，只見兩人眼神微妙的看著她和九十九神的互動，「怎麼，你們也要去逛？」

她都不知道這兩人也會想去原世界的夜市逛逛，明明她只帶過物化靈體逛過一次士林夜市的。

「這倒不是，只是沒想到你們現在會相處得這麼好。」

聽到阿斯利安說的話，千冬歲一臉贊成的點頭，「燕燕也許就跟戴洛說的一樣，以後或許會是個很好的賢妻良母。」

「……千冬歲，」鮮少會露出燦爛笑容的褚冥燕此時的笑容可比擬自家的惡鬼巡司，讓千冬歲冒出了不少的冷汗，「千冬歲啊千冬歲、為什麼你是神諭之所的雪野千冬歲呢？」

「……」

＊＊＊

這一個月以來他們的代導學長不可能對他們身上為何會有這麼強大的式神不聞不問，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兩個身負袍級的學長將他們手上的式神給身家調查了好幾遍。

直到最後一次詢問完凌雲的身世背景之後，雖然說兩個學長的臉色稱不上凝重，但是周遭若有似無的壓力讓當時也在場雙子認為八成是代誌應該是變大條了，而剛詢問結束的凌雲也在一邊露出玩味的笑容。

褚冥燕深深覺得兩邊世界的人觀點不同真的有點麻煩，雖然說褚冥漾那邊的兩個式神沒什麼大問題，但是褚冥燕這邊的式神以及她體內正在沉睡的靈魂對兩個學長來說問題可大了，不然凌遙一族的人怎麼會三不五時跑來騷擾褚冥燕？不過到最後一定會被凌雲趕跑。

冰炎和阿利都知道為什麼凌瑛的靈魂會沉睡在褚冥燕的身體裡──那是因為凌雲下手把自己兄長的身軀毀掉──但是、故意只將身軀毀掉留下靈魂放在原世界總該有個什麼原因吧？

「族內的內部鬥爭。」她還記得凌雲當時是這麼說的。

那時凌雲說過，當時的凌遙一族族長剛駕崩完沒幾日，還沉浸在哀傷氛圍的族裡立刻出現有心人士推舉出幾個不是少主的其他人作為下任族長，雖然說族內並無強制規定必須只能由族長的孩子作為下任族長，但是身為少主的凌瑛深受族人愛戴，不少人都覺得凌瑛會當上族長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他們被權力給蒙蔽了雙眼，那些人竟然把歪腦筋動到凌瑛身上。兄長死亡後，當下才得知自己是被族人利用、間接害死了與自己有血緣關係兄長，凌雲當場臉馬上沉了下來，以不顯眼的方式套住了即將前往安息之地的兄長靈魂，在大家毫無察覺的情況之下離開了部落。

不過想想也真是可笑，年齡近乎永恆的凌遙一族是何時會將利益擺在第一的？

至於當時會追他們到守世界的那兩人為什麼會聽從上面的命令想要強行帶他們回去？凌雲猜測也許是因為凌瑛的靈魂上還有他們不知道的「秘密」，而指使那兩人的上層卻沒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

目前的他們經過一扇雕刻精緻的大門，過了千年依然不朽的大門的紅色圖騰用金色的線條描繪上，上頭敘述的傳說只讓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火神保護著自己的子民不受鬼族所侵害。

那是不屬於原世界的火神，畢竟在褚冥燕的印象中原世界的神話裡可沒有哪個火神是人身蛇尾的。

「要進去看看嗎？」注意的褚冥燕的視線停留在大門上，千冬歲好心的多加詢問，「反正我們走進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們目前還無法追上我們。」

心底隱隱約約響起得進去的聲音，褚冥燕不疑有他的點點頭，「好。」

伸手要試著推開大門的那一剎那，褚冥燕感覺到手掌心猛然傳來的一股震動趕緊收回手，但這一收手卻還是震到心脈之處的她當下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在地上穩住身子嘖了一聲，放開凝兒。

「爸爸！」站回地面，其中一邊肩膀的衣服沾染到血的凝兒擔心的抓緊褚冥燕的袖子，「爸爸！你沒事吧？」

「燕燕！」擔憂之餘阿斯利安不忘防備起眼前的巨門，它起碼有接近十個成年人的高度。

「……大意了，那扇門上有被隱藏起來似乎是不給外人開啟的陣法。」

胡亂抹掉嘴邊的血，被千冬歲攙扶起來的褚冥燕想著身上可能有哪幾個器官被震壞，回去可能還要檢查有沒有被下了什麼奇怪的詛咒，有打算要再接再厲打開門的她再一次舉起右手虛扶大門，褚冥燕不顧會被追著他們的鬼族發現氣息的危險聚集起言靈之力，「『開門。』」

強行解開鎖的聲音響徹他們周圍的各個角落，褚冥燕周圍的黑色力流也隨之消散，大門照著妖師的命令確實打開大門，也讓他們注意到開啟後的大門裡有一個人站在一尊巨大石像的旁邊。

存放石像的房間幾乎有兩個足球場這麼大，周圍牆壁上的雕刻記載著各式神話，宛如栩栩如生的擺在他們周圍。

而眼前的巨大石像跟大門上所描述的同樣是人身蛇尾，那麼這石像應該就是他們焰火妖精的守護神了吧？

站在神像邊的那個人褚冥燕很眼熟，雖然他身上目前絲毫沒有鬼族的氣息，但是那個面容……

那個時候、記得不多的過往記憶開始模模糊糊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就在千年之前，很要好的那三人。

她瞪大了雙眼，「你──」

「想不到言靈之力還可以用在闖空門這件事上。」打斷褚冥燕想要說出口的話，穿著一身休閒服的那個男人微微勾起了嘴角，少許藍色的髮絲垂落在耳邊，他稍微擴大了說話的音量，「更沒想到的是公會的年輕袍級竟然找得到這，不錯，值得獎賞。」

注意到褚冥燕心聲是什麼的阿斯利安看著眼前的人沉下臉來，就連前陣子聽過褚冥漾憑著記憶拼湊出那人模樣的千冬歲也警戒著。

褚冥燕冷冷地開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說你們這是第一次見到我，幹嘛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呢。」他露出令人猜不透的笑容，藍金色的雙眼直直看著褚冥燕，「那時候我是暗著來所以當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昏倒的妳應該也沒發現，不過就連妳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我吧？怎麼就這麼戒備起來了呢，我只是來放假的。」

「騙誰。」褚冥燕冷哼了一聲，「堂堂的鬼族高手竟然也會有想要放假的時候？」

她怎麼可能會相信鬼族會放假。

凝視了褚冥燕一會兒，他沒打算要回答褚冥燕的問題，「……不得不說，妳真不愧是凡斯的後人，像極妳的先祖，知道我是鬼族還想找我碴；反觀妳的雙胞胎弟弟一點都不像擁有先天能力者的妖師。」

「常有人這麼說。」

對於妖師和鬼族之間的對話，一旁知情的兩人聽得心驚膽跳。

因為一個搞不好，眼前的人可能就會消失在他們眼前，畢竟她身上還有正在修復的靈魂。

「不過、我真的是來度假的。」頓了一下，他好奇的打量褚冥燕全身上下，那視線看的她很不舒服，「妳的靈魂是現任鳳凰族族長幫忙修復的吧？」

「不勞你費心這件事。」

「也是。不過我要提醒妳，你們如果想要繼續往後走，妳身上的東西會變得很麻煩。」那人忽然心情很好的擺了擺手，一轉身消失在他們面前，「有空我再請你們喝杯咖啡吧。」

對於他的話褚冥燕只能沉默，因為她曉得剛才開第一次門沒有成功的時候身上好像被施加了什麼東西，雖然沒有什麼惡意。

「應該是沒什麼惡意，不過任務結束後記得去趟醫療班。」阿斯利安無奈的看著先處理自己身上內傷的女孩。

撫著自己胸口發出陣陣溫和光芒，正在修復自身內傷褚冥燕沉默了一下接著點頭。

「……慢著、燕燕，妳是又接了什麼任務？」不枉費自己與褚冥燕這幾年的交情，看出她說謊時的反射動作，千冬歲推了一下的眼鏡閃過一絲精光。

已經私下從褚家雙子的友人那邊聽過褚冥燕的小習慣，看著眼神開始飄移的人阿斯利安也只能苦笑。

「……來這邊之前，我已經接下一位蝶之妖精私下委託給我的任務，他要麻煩我解開一個他不甚熟悉陣法的木盒子。」褚冥燕像是豁出去一般的低頭說出任務內容，只不過這模樣還蠻像小孩子在向大人懺悔似的。

阿斯利安勾了勾嘴角，「好吧，原諒妳。」

－－

01/13修

抱歉我來晚了XDDDDD